我想我可能是被詛咒了,腦海中恍若一世紀那樣冗長的故事,
寫起來都只有一天那樣的份量。
BL小心。耶。
 

 
他們的中學時代算是挺荒誕的。
菸酒翹課網咖樣樣不缺。
偏偏他又是萬年榜首,退學也不是,偏愛也不行,每個老師只能對他又愛又恨然後繼續頭疼。
 
 
「你,過來。」
偏著頭裝無辜。
「拜託你,出席率高一點好不好?你看看,三分之一,這像話嗎?拜託用你考滿分的毅力出席行不行?」
「噢是的。」皮笑肉不笑。
班導頭一搖,手一揮,「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也是一百般個無奈。
 
他漫不經心回到座位,只見同桌Z托著下巴挑起眉,一臉輕蔑的衝著他笑。
「唉你別看那老頭子。他最愛你了,恨不得抱你一把來個激吻呢。」
他鄙棄地齜牙,送回一枚中指,「少噁心,吃飯去。」
 
天台向來是漫畫小說影集電影裡面午餐的好場景,
不過常規可以被建立亦可以輕易打破,他們的中學時代沒有天台,有的只是系辦。
Z的系辦在地下一樓,內設沙發躺椅冷氣暖爐,冬暖夏涼四季如春,估計要比天台好上許多,
最重要的是,學校教官也懶得走到這裡來趕人。
 
「噢A好久不見。」
A比他們大一歲,卻與他們同屆,原因好像聽本人說過又好像沒有,年代太久遠的事情他也懶得再問一次。
他挑了挑眉打量這男人,此刻對方嘴裡正嚼著一大口炒麵,連眨眼示意都有困難何況發聲。
「唉拜託你吃慢些,哪天英氣風發的會長大人噎死在這了說出去誰信?我們兩個會被當成第一嫌疑人的。」
A真笑到嗆著了,他上前去兩個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Z在旁邊往躺椅一倒,翻個白眼。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A灌了口茶,一臉笑意往他那裏湊過去。
「吶吶吶,你救救我弟行不行?」
「呸呸呸,我才剛救了你,又要救你弟?你以為我是行動醫院阿?我這裡床位滿了你另請高明吧。」
他把A可憐兮兮的表情推開。
「別這麼說嘛,我也算是幫你一把。」A眨眨眼。
「幫我?啥?」
「你班導說,你把我弟弄到及格了他就把你出席率補齊。」
「哈?憑什麼?」
「你班導是我弟數學科科任阿你不知道嗎?」
一臉黑線。
「幫你叫個救護車嗎你臉黑得像缺氧,看來是真需要個床位沒錯。」Z風輕雲淡地咀嚼起來。
 
 
「阿、麻煩。」
「麻煩啥不就是教個數學要不了你的命,榜首先生。」
「每天晚上阿。想到得趕末班電車就覺得很累。」
Z偏頭思考了半晌。
「我載你?」
「你老子什麼時候這麼多閒功夫?下個月要比賽阿比賽,省點力氣吧你。」
「那時間剛好社團練習結束。反正回家順路。」
換他歪頭想了幾秒,順路?然後瞬間宣告放棄,他其實不知道這傢伙住在哪。
「考慮個啥阿老子都願意載你了。還不快謝主隆恩。」Z癟癟嘴,胡亂地在他的考卷上畫了個分數遞給他。
「是是是,感謝主。天吶你的九別打的像七阿,又沒殺價你打什麼折。」
Z又癟癟嘴,路痴如他也依稀知道他們的家其實是在反方向。
 
 
「A。」一臉認真。
「恩?」
「你確定你弟不是你媽從路邊抱回家的嗎?」
「哈?」A思忖半晌,「我想應該不是吧。」
「......你還真的使勁想嗎?」黑線。
「哈哈幹嘛,怎麼了嗎?」
「...真希望你跟你弟的智商稍微平均一下。」
A捧腹大笑,「我媽也常常這樣說。」
「......」
「哈哈,好啦。要載你嗎?」A指指身後的機車,「我想你應該不想搭末班電車?」
「...呃謝啦。Z會過來載我。」
「哦?」A挑挑眉,「這麼晚?」
「他說順路。」
A沒有再出聲,他們就那樣並肩站著直到Z的腳踏車緩緩出現在街角。
 
 
他有記憶以來,好像從來沒有為了發成績單而感到緊張過,但他現在確實在原地來回踱步,焦躁難耐又七上八下。
Z「匡──」一聲把空啤酒罐以完美的拋物線投入垃圾桶,「你緊張有什麼用啊?打通電話不就得了。」
他胡亂地從書包中抓出攜帶,撥通之後緊張地不能言語,只對著收音麥克風吼著A的全名,
然後只聽見對方一陣輕笑,「過了,62分。我爸都哭了。」
「媽的我比你爸更想哭。」
Z聳了聳肩,又開了一罐啤酒,「唉男人的眼淚吶,就值62分了。」
 
他亢奮得手舞足蹈,提議說要去Z家喝酒。
「我家有老頭,喝酒肯定要被罵的。」
Z一手牽著車,另一隻手毛躁地抓抓頭,支唔了半天。
「怎麼?你男人的勇氣就連62分都不值?」
「沒。就是我家有點兒......」
他挑挑眉。
「...遠。」
「遠?不就是可以順路載老子回家的距離嗎?」
「......上車吧。」
 
 
還沒坐上腳踏車十五分鐘,他已經想往前面男人的後腦杓巴下。
「...你、」
「呃、怎樣?」
「......你確定這個方向往我家順路?你他媽這是在環遊地球一圈吧?」
「還...算可以啦,就是呃、迂迴了點。」男人小聲的辯解消失在風聲中。
他沉下臉,直直地盯著前面那傢伙的腦袋,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間又覺得好像不該,就閉上了嘴。
耳邊只剩下風的細語。
 
Z停下車的時候,他只覺得被風吹得腦袋嗡嗡作響,壓根沒注意Z說了什麼。
「喂。」Z不耐的回頭看他。
「噢哈?什麼?」
「我說、」Z停忖了一下,「...我可以吻你嗎?」
「哈?噢。」
終究,他的腦袋還未能消化對方方才的話語,那張熟悉的臉已經欺了過來。
瞬間他連風的細語都聽不見了。
 
 
最先感到蹊蹺的是A。
兩個吵吵鬧鬧打打殺殺的傢伙,什麼時候相敬如賓還禮尚往來了?
A始終沒有開口問,暫時不想打破這微妙平衡。
 
事情真正爆發開來是在那天的走廊上。
「吶吶,S,聽說你在跟學生會長交往噢?」
班上幾個同學突然圍著他問。
「哈?什麼跟什麼?」
「很多人上學期都看到你放學之後就直接到他家去了吶,而且好像是每天噢。」
「那是去當他一年級笨蛋弟弟的家教好嗎。」
「欸你沒跟他交情特別好幹嘛去當他弟家教...」
他滿臉黑線,這就是所謂越抹越黑。
正當他攤攤手準備放棄辯詭時,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Z突然直直地抓起他的手,然後推開人群往外走,
旁邊的尖叫聲分貝加總可能都還沒有他怔住的眼睛來的大。
他確信流言蜚語是那樣爆發開來的。
 
「太好了,十指交扣,我需要的就是這個。」
他虛軟地癱在躺椅裡,白皙的半張臉埋入手掌中,感覺自己雙額的太陽穴正在隱隱發疼。
一旁的Z倒是氣定神閒地打開手中的便當蓋,毫無回應之意,A一籌莫展只得幫忙滅滅火。
「唉他只是想幫你忙嘛,只是不小心罷了不小心,你說是不是?喂別顧著吃便當阿你個傢伙!」
「沒阿,我是故意的。」Z夾起一塊肉。
「你看看吶這傢伙毫無愧疚之心!」他崩潰,打破他們幾天來表面的和平。
「拽走他就好了吧?沒事幹嘛來個十指交扣吃了春藥嗎你?」A幫腔。
「我們在交往吶這有什麼不對嗎?」
「哈!?」他驚呼失聲,和抿著下唇的A一起猛力抬首,只見Z邊一臉無辜邊夾起另一塊肉。
 
「你個傢伙我什麼時候說和你交往了?」他驚愕地看Z,滿臉張牙舞爪。
「呃。所以那不是...」Z下意識舉起筷子戳戳自己的下唇,「......默許嗎?」
「你個傢伙誰默許你了!啊?」他抓起躺椅上的背枕奮力扔去,被Z一個輕巧偏頭閃過。
「那,請你跟我交往吧?」
「阿阿阿阿阿阿──」他理智線斷裂。
A抿著唇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晚上,Z給他來了簡訊。
『睡沒』
『還沒』
『出來一下』
「你個瘋子...」他壓低聲咒罵,然後躡手躡腳走出家門。
 
「喝嗎?」Z倚在他家牆邊,遞來一罐啤酒。
他翻了個白眼,然後伸出手接過。
三月初的晚上,氣溫還有些涼,不至於讓微冰的啤酒罐沁出水珠。
他們就那樣站著好一會兒,慢慢喝啤酒,風吹過他耳邊,恍若能把他們的沉默吹到世界盡頭去似的。
「原諒我沒?」
「你個混帳還知道錯。」他咬著瓶口,話語有些含糊不清。
「...但我真沒開你玩笑。」
「......喔。」
「那、」
「喝過酒氣消了我要去睡了。」他單手捏扁空罐,轉過身要走。
Z伸手抓他,刻意用白天那種方式。
「所以說、」他轉首,蹙起眉,「你不要用那種方式牽我。」
「那你喜歡哪種的?」
「你有病嗎你幹嘛牽我?」
「...就、」Z抿了抿唇。
「......我要去睡了你別發酒瘋,謝過你的啤酒。」他嘗試甩開那隻手,Z沒鬆開反而又扯緊了些。
「吶。」Z晃了晃手。
「又怎、」
「喜歡你。」
「...」他直直看進那雙眸子,誰都沒有轉移視線。
「我說第二次了真沒開你玩笑。」
所以說流言蜚語大多都還真是有些依據的。
 
 
之後想起那段日子多是有些荒謬的,翹課喝酒抽菸模擬考牽手親吻擁抱做愛,然後再重複輪迴一次。
很久以後,他已經想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去懷念那個夏天。
誰的制服誰的輪廓誰的嗓音誰的氣味誰的啤酒誰的汗水誰的足跡,
那些曾經再清晰不過的事物,終究是被時間模糊了。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那些流轉光年裡頭,和那個人一起瘋著笑著哭著鬧著的身影,真的是他自己嗎?
好不真實。
 
他記得他沒有去送機,是暑假的倒數第十四天。
對方從話筒對面傳來的聲線好遙遠,遠得真的像在世界盡頭,
我要去西班牙了,大概五年。
他咬著下唇全身僵硬,喉嚨和腦海像乾旱過後那樣乾涸龜裂,無法擠不出任何隻字片語。
他忘記自己過了多久後才麻木地啟齒,晚安。
然後舌尖傳來一陣血腥味,他呆坐在床邊整晚,只能握著不斷震動的手機面無表情,
直至望到日出那刻他才落下淚來。
又好真實。
 
回想起來,他倒是慶幸Z給予了這樣無關緊要又不清不楚的分別。
情人跟情人之間的別離疏遠,有時候本來就不需要理由。
工作求學婚姻父母情變,實在太需要一個浪漫的藉口了,
但始終本質是離別。
藉口其實一點兒無法減緩疼痛。
 
 
畢業後他從沒參加過同學會,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抗拒著和那個夏天有關的一切人事物,唯一聯繫的只有A。
然後那個男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突然像是中了蠱似地,天天三餐外加下午茶宵夜式的詢問勸說,
一個月他最後煩得忍無可忍拿著話筒咆哮,
「你個瘋子不就是個同學會嗎我去就行了吧別再打了。」
對方揚起嘴角,但礙於通話還沒結束始終沒笑出聲。
 
A在他的夏天裏面其實是缺席的。
 
 
「哇哦看看是誰來了。S!」
「醉了嗎你,喝你的酒。」他癟癟嘴。
「天哪有幾年不見啊?畢業之後有五年了吧,你銷聲匿跡到哪去了?」
「大學、然後研究所,還沒畢業。沒什麼特別的。」
「一個人來的嗎?沒有男朋友?女朋友?Z呢?怎麼都沒看見他?」
他挑起眉抿著唇沒有應聲。
「醉了嗎你,喝你的酒。」A往對方的頭巴去,驅離S身邊。
 
真的身處這樣的場景,他才發現他已經想不起關於那個夏天的一切了。
面目模糊。
他沒喝什麼酒,只是靜靜地聽旁人高談闊論過去現在未來。
好真實。
 
「沒事吧,是我太勉強你了。」A挨著他走出餐廳,和續攤的人群分道揚鑣。
「沒事,倒是聽了很多事,挺有趣的。」
「我送你吧,現在末班電車也過了。」A拿出遙控器對遠方的車子按下,紅色車頭燈在夜色中一閃一滅。
「哇哦你小子挺行的,一個研究生開這樣的車,做什麼大事業來著?」
「哈哈,偶爾幫我老爸顧顧店面,帶薪的。」
「真好命哪,我可只有當家教的命。」
「這我可不意外啊,榜首先生,但不會是數學吧哈哈哈。」
「嘖嘖,你弟也算是個奇葩了,放心好了不會有更糟的。」
「哈哈哈。」
 
他們安靜地開了一小段路,車上播著很輕的《I LOVE YOU》。
在這已過了末班車的時刻,窗外實在暗得看不見景色,
他盯著路燈呼嘯而過,視覺暫留成一道流星,但還來不及許願,又呼嘯而過。
「你、」A突然開口。
「呃?」
「沒跟他聯絡嗎?」
他抿抿唇,確幸A在開車無法察覺他的表情。
「沒。」
「...我有。」
「哦。」
「我想、」
「不必替他傳話。」他惡狠狠打斷。
「哦不是的,」A失笑,然後車子突然一個大右彎,停在S的公寓門前。
「恩哼?」
「我想說的是,呃,其實也是我今天硬是要拖你來的原因。」A頓了頓,拉起手煞車。
「我在聽。」
「我喜歡你。」
S原本在窗外飄移的眼神倏地收回,回首後驚愕地停留在A臉上的笑。
「請你跟我交往吧?」
又好不真實。
 
他需要好好的回想他們的中學時代。

 

他們的制服他們的輪廓他們的嗓音他們的氣味他們的啤酒他們的汗水他們的足跡。
噢對,他忘了A滴酒不沾。
眼前的A好像還可以和從前的身影疊合,可能頭髮長了些,高了些,精壯了些,那個笑容底下的東西幾乎沒什麼變動。
垂下眼。
 
他沒有答應。
同樣的情感同樣的告白同樣的問句,可是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了。
 
他腦海中剩餘的中學時代,是感情真的很純粹的他們。
 
 
A偶爾還是會打電話給他,或者發發簡訊,
遇上什麼特別不順心的事就出去小酌一杯,當然只有他喝,A只是猛喝水。
他對這樣的關係感到愜意舒適,誰也沒有約束誰,誰也不會被誰拋棄,
那樣不疾不徐,他們都還是他們自己。
只有偶爾,他會想,也許不過是自己的任性罷了。
 
暑假,他的麻煩來了。
房東打算把房子拱手轉賣,讓他開學前另覓新屋。
於是整個七月,他坐上電車環遊整個城市不知幾周,
太窄太遠太貴採光太差鄰居太吵通風不夠好,有一間打開還爬了遍地蟑螂嚇得他驚聲尖叫。
一下子來到八月中旬,眼看暑假就要結束,他的論文跟住所兩者皆一籌莫展毫無進展,
他天天四處奔波又加上酷暑難耐,逐漸變得暴躁起來,
忘了哪日他下了末班車結束搜索,路過公園時一個流浪漢執著報紙迎面而來,
他一陣氣急敗壞,掏出攜帶直接按了通話鍵給A。
「你小子有沒有哪個同學家裡還有空房啊?」
「呃?」
「拜託了給你下跪磕頭幫哥我找間空房吧。」
「......你不介意的話我家裡是有間。」
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我十天後搬進去行不行啊?」
他始終沒有機會知道A在電話那端其實笑得花枝亂綻。
 
他八月底搬進了A的家,在A的房間正對面,A說冬季的時候曬得到太陽會很暖和適合寫論文。
他開始想像日光從指間穿過的感覺,也許有點像被誰握著手的感覺。
 
冬季的第一場感冒,意外地,是A患上的。
第一天,打噴嚏流鼻水,第二天,鼻塞頭疼耳鳴發燒,
第三天,全身癱軟,在床上縮成一團。
「...你睡下吧我弄碗粥來給你。」
「我好冷。」
「所以說我弄碗熱的給你。還是你要牛奶?」
「沒食慾,我好冷。」
他嘆口氣,湊近床邊蹲下,從被角抓出A的手,輕輕握住。
「暖麼?」
A虛弱地扯出一個笑,然後又不敵倦意垂下了眼瞼。
他靜靜望著這個男人的睡臉,稍微停頓了一下子,另一隻手從桌腳攫過一本書,然後輕敲A的頭。
「喂躺過去些阿。」
他坐在A的枕邊翻覽書頁,一邊握住A微汗冰涼的掌心,一邊想著可能那才是冬陽的溫度。
 
他覺得那像一種默許的交往。
你知道我知道,彼此不言而喻心照不宣。
事後回想,一切都錯在次日早晨他沒有在那個當下立馬遏止那個意義不明的早安吻吧,想來十分地失策。
很久以後他問他,你小子到底策畫多久了那場病是個陰謀吧你一定是故意讓自己被感染的。
A一臉人畜無害地看他,本來還想傳染給你的。
一臉黑線。
 
 
畢業後,A在外商公司掙了份工作,原本在父親店裡的店經理一職就暫時轉讓給他。
他本想拒絕,後來想想也是個存開業基金的好機會,就接下來了。
 
他記得那天是雨天,傾盆大雨那種,整個下午都沒什麼客人。
那個男人推開了門,風鈴一陣叮咚,惹得所有店員一齊望向他。
「歡迎光──」
他怔住凝滯。
是Z。
 
「嗨。」
「...什麼時候回國的。」
「昨天。呃、我還有點時差,現在應該是半夜的。」
「那,幫您外帶嗎?」
Z一陣笑,他蹙起眉,「不必了,吃點宵夜挺好的。」
 
 
他垂著頭坐臥在床上,右手壓著太陽穴。
「不舒服?」A望望他,一手抽掉頸間的領帶。
「你、」
「恩哼?」
「還有再跟那傢伙聯絡嗎?」
「那傢伙...」A思忖幾秒,「幾個月一次吧。」
「那他,有讓你傳話嗎?」
「沒。不過前陣子好像在考慮回國的事。」A半瞇起眼,「怎麼了?」
他深吸一口氣,「那傢伙,下午來店裡了。」
A沒有再開口。
 
Z三天後撥了電話給A,說時差調回來了,想小酌聚聚。
「...我聽他說了。你去店裡找他。」
「噢對,你爸的店。牛肉飯挺好吃的,啤酒也不錯。」
「喂、」
「嗯?」
「...你不許動他。」
「...那得看他意願。」
兩個人同時捏緊了話筒。
 
 
「你,最近挺常分心的吶。」他執起筆敲敲A的額頭,再指指對方的電腦螢幕,
「這裡,總和是三十三萬八,你少個零,」然後他轉頭過去繼續修改下季的新菜單,「會出大事的拜託你專心工作。」
A長吁口氣,闔上螢幕,搓揉起眉間。
「有什麼心事吶?」他漫不經心地劃掉幾行字。
A忖了半刻,伸手托起他的頭深深吻進去,直到他急促地猛打A的背脊才鬆手。
他花了一些時間平穩呼息。
「你個傢伙到底怎麼了?」
A淡淡地扯開笑,「沒有阿。你容易讓人分心呢。」
他翻個白眼。
 
即使是他,在這麼多年後,又再次接到舊情人的來電還是有些驚慌,
他的異常立刻惹來A的注意,但只是執著筷子夾菜,輕瞥了他一下。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幾乎是出口的同時他想起店裡的名片,臉一黑。
「不要,你瘋了。」他對著話筒說,「再重複一次,我說不要。」然後重重往螢幕上的紅色電話圖示戳去。
A放下筷子,嘴裡的食物咬了又咬但難以下嚥。
 
那天是他的25歲生日。
A比值晚班的他早一步來到店裡。
「這是什麼?」A脫下外套,指著吧台桌上一個木盒。
「噢,一個常客說要給店長的。」
「常客?」
「恩。今天早上送來的。」
A打開木盒。裡頭是個腳踏車鈴。
「還真是,非常隱晦的禮物呢。」
A又穿上外套,逕自走了出去。
 
他回家的時候,A半臥在沙發上,蛋糕盒凌亂地躺在桌上,
見他開門,A仍沒有出聲,眼中有什麼東西閃動著。
「還好嗎?」
A搖搖頭,「生日快樂。」
他坐到A旁邊去,「怎麼了?」
A淡淡地望他,往他唇上輕吻一秒後退開,「許願吧。」
他搖搖頭,「現在不適合許願,」他蹙起眉,視線尖銳起來,「是他吧?」
A沒有應聲。
「你、」
他湊近A,A卻硬生生打斷他,「別說了,」
「今天是你生日。其他沒有什麼事比這重要,明天再說。」
A挺起身準備拾起蛋糕盒,他一個猛力扳回對方,逼得A猶豫不決的神情就那樣赤裸裸地攤開。
「你這傢伙就不能有話就直說麼?從學生時代就這樣,你個笨蛋到底在壓抑什麼?」
然後A眼中閃動的東西消失了,他們對望三秒,然後有什麼東西從那雙瞳眸中炸裂開來,
他從沒見過他這麼暴戾。
好不真實。
 
他無法辨認是被咬還是被吻,又或者可能兩者都有,
從嘴唇頸項鎖骨胸腰酥麻疼痛一路向下,惹得他一身顫慄,
他反射性推開他,反而被擒住雙手往後推去,一個傾身後腦恰好正中鑲邊的沙發扶手。
霎時,眼前一片漆黑,全身癱瘓軟弱,眼角沁出淚水,源頭是痛楚抑或快感不明。
這才懂得什麼叫做疼痛。
莫名地,他此刻很想要撐起身來用盡全身力氣抱他,卻只擠得出一陣咽嗚,蠻像動物的垂死掙扎,
身體和意識同時悖離他而去,或者可能,
還有一些什麼東西。
 
他的動作沒有停下,即使他半昏死過去,
就在恢復視覺的瞬間,他被進入。
他望進他的瞳眸,那是他未曾見過的東西,
悲慟貪婪慾望忌妒佔有束縛狂戀偏執哀戚膽怯。
他喊了他的名。
又好真實。
 
 
睜眼同時半裸的A映入眼簾,他忍著疼痛撐起身和那個男人肩並著肩。
「......我、」A張嘴半晌,又像放棄解釋似地緊閉起來,「抱歉。」
「這倒是你這十年來最驚人的自白了會長。」
A失笑,「我會被判無期徒刑嗎?」
「恩...有可能喔,考慮一下收賄嗎?現在可能還來得及。」
A轉首看他,「有受傷嗎?」
他指指自己的腦袋,「這裡可是有深刻的創傷。」
「判我無期徒刑吧。」A笑開。
「給你最後上訴的機會。」
A抿抿唇,然後低下首,他深覺這是一種習慣動作。
「你,至少,要離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好嗎。」
「哈?」這下他真的懷疑自己腦部受創失去判斷能力。
「如果,」A啟首望他,「你們。」
「那是『were』了。我以為你懂。」他沙啞起來。
「我以為你一直在等那台腳踏車。」
他扯了個鬼臉,「我要許願了。」
 
 

亂七八糟哈哈哈(大笑
如果看得出來誰是誰不要告訴我嗚我會害羞。
我已經很努力的把角色特質降到最低了,只能說這三個人是我心中永遠的經典阿哈哈哈OTZZZZ
 
BTW這還真是一篇有了結局才有前面故事的故事,
只是想寫一個某人被拋棄的故事打破一下常規。
just have fun!!ya!
 
*有關腳踏車鈴: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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