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2.png
 
「還記得那天你說了什麼嗎。」
啜著保溫瓶裡微涼的咖啡,你有些恍神了,一臉迷茫,
我們都怔了半晌,只是誰也都笑不開。
 
我無趣地撥弄著乾癟的麵包片,任菜葉起司火腿散落一盤。
這雨好像交響樂,我說。
然後回頭便瞥見你撐起一個不算好看的笑,
周末放晴了我們再出去走走,你說。
走?要走去哪裡?
我忍著沒有問出口,視線偶然座落於漂浮在你漆黑螢幕上的水母。
 
好多觸手。我想。
長長的纖細的柔軟的觸手,在深深的海底往水面上伸,
它們輕輕撥開所有水草漩渦泡沫浮游生物垃圾碎屑,甚至想望懸念憎恨懼怕眷戀羈絆。
可能是想念那海平面上的日光吧。
冬季的太陽不算太烈,有點微暖有點和煦有點安靜,
融化不了奶油,曬不傷肌膚,隨著涼風吹來有些鹽味,
配一杯啤酒剛剛好,醺而不醉。
 
我們可以在船尾踏浪,從湛藍清澈的海撈幾隻蝦貝,
你會熟練地切開硬殼,從橡木桶中舀出冰塊冰鎮,然後由我撒上檸檬汁,
我們啖食伴隨酒水,聽爵士樂,看冬陽西落。
 
水母呢?
我其實不諳水性,忘了繫上救生衣就往漆黑的夜海跳,
好冷。
鹹苦的海水往我鼻裡耳中灌流,稍早入口的貝類鮮蝦恍若活過來似地在胃中衝撞,惹得我陣陣作嘔眩暈,
一片暗黑之中我看見那水草漩渦泡沫浮游生物垃圾碎屑,
以及散著微光載浮載沉的,水母。
 
然後深沉的浪潮襲來,衝散了你所乘席的船隻,以及那深海裡漂流的想望懸念憎恨懼怕眷戀羈絆。
寒意侵骨,軀體痛得好似被肢解,
我泫然欲泣但已分不清是海水或淚,
只聽見那水母喃喃細語,恍若深海裡的雜音。
 
#
 
我竭盡氣力伸出觸手
想你 念你 恨你 憎你
你只是任我載浮載沉
淪落為深海裡的雜音
 
#
 
感謝九十九島海生館內的水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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